一、

说到银川,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,就是西夏国。而我这代人最先触及西夏国字眼的不是从历史老师那得知,而是从金庸老先生的大作“天龙八部”中了解。在中国历史的长卷里,西夏王朝似乎是一个缺席者——强大的元朝在修史时只修撰了《宋史》、《辽史》、《金史》,却未修西夏史。西夏王朝在不足200年的时间里,发明了西夏文,翻译了大量汉文献,创造了灿烂多姿的文化,但随着王朝的灭亡一切似乎也戛然而止,只有那残留在各地的佛塔、古城、废墟在落日里吟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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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夏国是十一世纪初以党项羌族为主体建立的封建王朝。自1038年李元昊在兴庆府(银川市))称帝建国,于1227年被蒙古所灭,在历史上存在了189年,经历10代皇帝。

而西夏王陵是西夏王朝的皇家陵寝,位于宁夏银川市西约30公里的贺兰山东麓。在方圆53平方公里的陵区内,分布着九座帝陵,253座陪葬墓,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大、地面遗志最完整的帝王陵园之一,由此可以想像西夏陵园昔日的规模与气势。

我在近处看着这些被风沙侵蚀的王陵,曾经整个大西北的统治者们已经安静的躺在这块小小的地方休憩了,他们是否能够感知后来者的目光。

北京的故宫把几个不同的朝代混杂在一起,谁的形象也看不明晰,但都是记录着历史,而在这里,远远的,静静的,悄悄的,规避了中原王气,藏下了一个失落的文明。

文明这种东西,包涵了太多的历史情绪和民族情绪,有多少可以留存,有多少需要探知,很多都不是我们所左右的。从古至今,从华夏到西方,各种探寻古文明的史料成捆成扎,从这个角度来看,这些应该是历史学家们或者是考古工作者们所研究的事情。对于我们,能够近距离接触曾经的古老文明也就知足了,而本次一汽丰田“返古穿行-探寻失落的文明”这个活动,让我们能够在烦躁的世界中静心的去体味这些逝去又存在的历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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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陵四周有一些残破的石碑以及散落的石像,这些被埋入尘土的统治者们 ,肯定也想不到多少年后,我们这些陌生人闯入他们的陵寝,我们是不是也打扰到了他们,是一种亵渎还是探寻真不好说。

王陵里有很多座陵墓,而三号陵被考古专家认定其为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的“泰陵”。陵园座落在西夏陵区的东南部,面积15万平方米。外围筑有四座角台,以示兆域,城内建有左右对称的阙台、碑亭,主体建筑是平面连接成“凸”字形的月城与陵塔。陵城内建造献殿、墓道和陵塔,墓室位于陵塔的地下。

英雄落寞后最终都是归入尘土,我们也顺便了解下李元昊其人。

李元昊是北魏皇室鲜卑拓跋氏之后,1038年,李元昊称帝,建国号大夏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西夏,定都银川,修建宫殿,设立文武两班官员,创造西夏文,并颁布秃发令。

李的老祖宗在唐朝时因功被赐李姓,于是姓李。李元昊继西平王之位后,即弃李姓,自称嵬名氏。1047年,宋仁宗再赐元昊姓赵,可是李元昊坚决不姓赵,他便改回李姓。

立国后,其军事能力得到进一步展示,先后派遣军队攻击并占领了敦煌、酒泉、嘉峪关三个战略要地。李元昊建国后,西夏与宋朝的外交关系正式破裂。在此后的三川口之战、好水川之战、麟府丰之战、定川寨之战等四大战役中,西夏歼灭宋军西北精锐数万人。并在河曲之战中击败御驾亲征的辽兴宗,奠定了宋、辽、夏三分天下的格局。

用今日的话来说李元昊本人也有性格缺陷。猜忌功臣,稍有不满即罢或杀,导致日后母党专权;另外,晚年沉湎酒色,好大喜功,导致西夏内部日益腐朽,众叛亲离。据说他下令民夫每日建一座陵墓,足足建了三百六十座,作为他的疑冢,其后竟把那批民夫统统杀掉。废皇后野利氏、太子宁林格,改立与太子订亲的没藏氏(另有一说没藏氏)为新皇后,招致杀身之祸,于1048年为子宁林格所弑,享年46岁,庙号景宗,谥号武烈皇帝,葬泰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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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夏王朝给后人留下的谜底,几乎无法从《党项传》和《西夏传》等一些典籍资料中获得一点蛛丝马迹。人们只能从那些废弃的建筑,埋藏的出土文物和残缺的经卷上勘寻这个古老王朝的踪迹。不过陈列在西夏博物馆的一些珍贵文物,依稀折射出这个昔日王朝帝国的灿烂和辉煌:陈列在博物馆的雕龙石柱、石马、琉璃鸱吻和石雕人物像,依旧栩栩如生,光彩照人;收藏的西夏碑文、佛经、佛画和瓷器依然清晰明辨,给人惊叹;

文化的凝结是社会发展的重要表现,西夏文字,是夏国主元昊命大臣野利仁仿汉字制成,这也是西夏文化最伟大的成就,看着这些似懂非懂、似曾相识又难以解读的文字,不禁生出对少数民族的大智慧而感慨万分,更何况西夏文字比汉字更繁复,更有意趣呢?

站在这些寂静的王陵面前,说不上多壮大或者宏伟,第一感觉来说其实就是一个个土堆,让人觉得在自然面前,在伟大的过去都会如尘埃把落入这个大地。但从历史来看西夏王国前期与北宋辽国平分秋色,中后期与宋金鼎足相持,雄踞西北200年,无不使人顿生敬佩之情:感慨这个“原不知稼穑,土无五谷”的民族,竟然在荒芜的大西北开创王朝,写下辉煌的篇章;感慨这个“煮水草畜牧,无定居”的民族,竟然在汉族先进文化的影响下改变生活方式,三分天下盘踞一方。徘徊在西夏王陵的每个角落里,抚摸着王朝遗迹,哪怕是一粒尘土,感受世间的变化。屏住呼吸,想找一个穿越时光的机器,逆行去往九百年前叫做西夏王朝的时空,探幽党项帝国传奇般的辉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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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何一个朝代,总是以一群强者英武的雄姿开头,而打下最后一个句点的,却常常是一些文质彬彬的凄怨灵魂。西夏王陵在落日的余晖中是一种寂寥的身影。

二、

在距离银川的700多公里的额济纳,也有一个古城,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黑城。黑城(又称黑水城)始建于公元九世纪的西夏时期,位于居延地区。因此,黑城属于居延文明的一部分,是古丝绸之路北线上现存最完整、规模最宏大的一座古城遗址,该城建于公元九世纪的西夏政权时期,黑城曾经是从中原到漠北的交通枢纽,我们熟知的马克波罗就是沿着这条古道走进了东方天堂。公元1372年明朝大将冯胜攻破黑城后遭废弃,此后黑城便在尘封的历史里沉睡了的近700年。1886年,俄国学者波塔宁在额济纳考察时发现了黑城。1908年4月,俄国探险家科兹洛夫在这里掘得大量西夏文物,其中包括珍贵的汉文、夏文对照的《番汉合时掌中珠》及《音同》、《文海》等古籍,这一重大的考古发现和掠夺行径轰动考古界和史学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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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城蒙古语为哈日浩特,意即“黑城”。现存城墙为元代扩筑而成。平面为长方形,周长约1公里,东西434米,南北384米,周围约1600米,最高达10米,东西两面开设城门,并加筑有瓮城。城墙西北角上保存有高约13米的覆钵式塔一座,城内的官署、府第、仓敖、佛寺、民居和街道遗迹仍依稀可辨。城外西南角有伊斯兰教拱北一座,巍然耸立地表。

城墙用黄土夯筑而成,残高约9米。城西北角建有5座覆体式喇嘛塔,原有的街道和主建筑依稀可辨,四周古河道和农田的残貌仍保持其轮廓。沙漠已经快将这里吞噬,黑城里面还埋藏有多少珍宝是一个未解之谜,但它给人类带来的思考绝不应该仅仅是珍宝……虽然黑城因水源枯竭早在14世纪中期就已成为沙海中的孤城残址了,但两千年前开辟的丝绸之路的北线——居延北线,就在黑城附近通过,因而黑城仍有极高的考古价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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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城让我见识到有史以来最大的沙尘,扬起的沙粒拍打在脸上,感觉一阵辣疼,即使再多的防护也无济于事。土城里回荡的风借助时间,对山体进行着顽强的洗刷和雕刻,呈现出现在斧凿般奇异的形状。迎着风沙,空旷里行走,四顾无人,同行的旅伴已经回车内避风去了,唯风沙仍然在此不息劳作。给风化开裂的大块城墙拍照,捡怪样子的石头和瓦砾,挖嶙峋的灰色枯枝,想着如果带回去摆在客厅,会有多么苍凉的韵味。

我忽然说起古龙笔下的《楚留香之午夜兰花》,那样的城,一切都好象应该有人存在,但却没有一点声音光线,看不到一个人。实际也没有人。穿行于这样一座空城,不同于那些已成废墟的故城,千百年来坦然站在阳光下等人参观。这里的黑暗却清楚地埋伏着无数生动的呼吸。只是他们是一种另外的存在,在我们的视线和探索不能企及的地方。

--好象一个精灵的村庄,又或是恶鬼的城堡。

三、

到额济纳不去看胡杨林是说不过去的。但看胡杨林最好的时间是金秋十月,所谓的胡杨林和其他地方的树林比较起来没什么两样。其实我们的酒店周边都是成片的胡杨林,只是少了那么一抹金黄,胡杨林也就不再是胡杨林了。既然胡杨林没了,那就去看看怪树林吧!怪树林在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西南28公里处,怪树林实际上是大片胡杨树枯死而形成的。前往怪树林的这边,路上只有我们一组车队,漫天风沙,并不是一个适合游览的时节。但既然来了,就随遇而安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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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树林里铺设了漫长的木质栈道,冷冷清清,仿佛无尽,风沙在继续肆虐的咆哮。在这样的天气里,真得不适合拍照甚至行走。为了不辜负长途奔袭的腰酸背痛,我还是决定深入前行。栈道确实很长,一旦选择了走,便只有不停的向前,没有退路。其实道途并不崎岖,却因为如此大的风沙,显得沉重。漫天飞舞的风沙,要花好大的力气去应付,应付自己内心的推委。在这空旷的大地上大声喊出自己想念的名字,是很多人来此的心愿。不能张口,否则就满口沙子,心中默念着家人的名字,一切安好。 

这是我首次面临一座虚无意义上的树林。除了忐忑,还感觉到迷幻甚至妖异的气氛,一种被抹杀掉主观控制的不安全感。但的确苍凉极了,那么多的层次色彩,想如果一群人来架上灯,穿上艳丽的衣服,可以拍出很绮丽的照片,甚至拍些有神秘色彩的电影镜头也会相当到位。除了栈道,没有其他路,我们沿着沙流,弯腰躲过面前的枝条,迈过横亘在沙土林地的杂乱断木,小心并快速的穿行。已经是傍晚了,风冷冷地吹进衣服。恐惧随风沙一起渗透进来。我有点害怕的感觉,却说不出逃跑的念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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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沙。还是风沙。人群呢,都去哪了?其实一切都无以遮蔽。

在这灰黄空旷的怪树林里,我在那一刻选择了与枯木沉默相对,无声的表达一种隐隐的情绪。我在尝试生活里不断的向前,只是为了永远遇到自己久候的风景。 

一旦遇到了,也并不急着靠近,只是站着,其实,也只需要站着,远远看着就好。 

喜欢这片怪树林,虽然待的时间不长,它是我所见最沧桑的所在,我并没有觉得一个人来此有什么遗憾,一切美好都是一种感知,幸福其实就在身边。只有玲珑剔透的感情,才配得上这怪树林的沧桑。

从居延海到黑城,随后又前往怪树林的路途中,有许多时间和心情的累积和轮回,只要用心去感受,总会有些惊喜,从我们头顶飘落,又在我们脚下生长。

四、  

一直听人说,到一个古迹、一座古城、一个具有历史感的地方,一定要到当地的住家去转转,和当地老人聊聊天。看看他们的闲散时光和咸淡人生。我一直相信,人们选择和长者聊天是有道理的,特别对于其实年轻却未雨绸缪自叹衰老的人(遗憾留待下次吧)。

记得在巴彦淖尔的夜晚,晚饭出去散步,在这个静谧的小城,找个灰暗的街道站定,仰头,虽然早有防备,仍然震撼于满眼的星星。从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密怎么明亮这么清晰的星星。远外只有点点昏黄的路灯,于是视野极广,星空铺张地盖下来,好象在天文馆里那样完整,却更加生动细致。很想大声地叫,在这弥天的寂静弥天的美丽中,却又感动得不能做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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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所有的美好都可以用文字描述,好象此时,在亿万星球如此贴近的俯视中,我不能分辨汹涌着的是亘古的荒凉还是满怀的热闹,是陌生,或者亲切。

我们害怕老去,其实是害怕这种身不由己的困窘。我们不能放心的青春,放心的衰老,换言之,我们就是不能放心的生活。也许只有与这些岁月都擦肩而过,才发现到自己真正觉得重要的事其实很少,我们是花费了太多力气,去和并不那么重要的人事周旋。也或许因为这样,我们能更深一层地去思考,所谓的幸福。 

光阴之所以不能被“时间”这个词取代,是因为光阴里面有故事。与美丽恍然相逢的刹那,我看见了岁月的慈悲和人心的美好。

五、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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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一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,是该整理整理此行的心情了。 

而当我走过月亮湾,走过居延海,走过怪树林,走过黑水城,一直走进五当召的庙宇时,我终于明白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试一试的,那些不能试的事情,不管走到哪里,结果都是一样。想念就是不能试的那一种。我开始想念家人了,想念牙牙学语的小丁,想念放暑假的毛豆,想念逐渐苍老的母亲,当然还有最爱的鱼干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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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想谢谢这一趟的远行,它让我觉得一个自由的人最幸福的事情,莫过于能在一次理想的旅行中那么纯粹、无私、宽容的去想念一个人。

探寻之旅该结束了,每个人都有现在必须去做的事情。有人在等我,我现在要做的,大概是回家了吧。

是的,该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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